第(1/3)页 空气里那股废机油味儿,浓得像是能糊住人的嗓子眼。 几颗钢珠在油腻里打着转,映着灯泡昏黄的光。 我拿着块破布,擦掉工作台上溅到的油点子。 王师傅拎着个破铁桶,正用那把快秃了的扫帚,费劲地把钢珠往角落里归拢。 他嘴里不停地“啧啧”着。 “你小子……” 王师傅直起腰,捶了捶后腰,看着这满地狼藉,眼神里五味杂陈。 “真亏你想得出这种……缺德冒烟的损招!” 我能感觉出他话里的后怕,惊叹,还有点想笑又不敢笑的憋屈。 这法子,确实够损,但对付陈浩那种人,管用。 我手上的动作没停,只是扯了扯嘴角。 没接他的话。 “对付滚刀肉,你跟他掰扯仁义道德,那是对牛弹琴。” 我侧过头,目光落在地上那片油污上。 “就得用他们能疼到骨子里,一辈子都忘不掉的方式。” 我说这话的时候,声音没什么起伏。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,心底掠过的那一丝冰冷是什么。 两个人一起动手,总算把这铺子收拾得勉强能落脚了。 油污太难弄,那股味儿更是钻鼻子,一时半会儿散不掉。 天已经彻底黑透了。 厂子下班的汽笛声,早就听不见了。 是时候关门了。 王师傅仔仔细细锁好大门,插上门闩,又去检查了一遍窗户。 但他没像往常那样直接回家。 反而走到角落那个掉漆的旧木柜子前。 弯腰在里面摸索了一阵。 掏出半瓶连标签都没有的劣质白酒。 又翻出个掉了瓷的搪瓷碟子,倒了些蔫了吧唧的花生米。 他在那张还沾着油污的工作台边坐下。 给自己那个豁了口的搪瓷杯倒得挺满。 酒看着浑浊,一股子冲鼻的酒精味儿。 他拿起旁边另一个稍微干净点的玻璃杯,犹豫了一下。 还是给我倒了小半杯。 “小子,”王师傅端起自己的杯子,朝我这边扬了扬下巴,透着点不太自然的随意。 “今天……算你受累了。” “估摸着也吓得够呛吧?” “来,陪老头子我喝两口,压压惊。” 我心里有点意外。 这还是王师傅头一回正经请我喝酒。 还是在铺子里,用这种近乎平等的姿态。 我明白,“压惊”是个由头。 更深的意思,是认可。 在他眼里,我可能不再仅仅是个需要他时时看着的小学徒了。 而是个能跟他坐下来,喝顿酒,说点话的人。 第(1/3)页